老人說：只要活著，樹上的柿子就要摘的一個不剩

文/鬍子周 妻子老家院子里有兩棵柿子樹。 每年秋天，樹上就掛滿了黃的紅的柿子。 每年岳父會自己摘了柿子，一一分給親友鄰居，妻子和我也會得一筐。 年年吃岳父送來的柿子，只知柿子的甜，卻從沒親手從樹上摘下一個柿子。 秋風一吹，柿樹的葉子便落光了 在妻子和我的印象中，岳父是個非常能幹、且只為幹活而生的男人。 沒有愛好，不講究吃穿，不喝酒，不抽煙，也不亂花錢。每天早早起床，很晚入睡，拚命幹活。出去打零工，從不偷奸耍滑，從來都是出力最多、拿錢最多、最受老闆最歡迎的人。 唯有一點，老人脾氣犟，又急又固執。 今年，岳父七十五歲了。為了不讓父母操勞，能夠安度晚年，在妻子的建議下，岳父和有腿疾的岳母從鄉下上來，住進了城裡的養老院，離我們家也近了很多。 岳父早在兩個月前就叮囑妻子和我，霜降的時候他要回去摘柿子。 過完國慶節的一個周末，我開車拉著老人，和妻子一同回了老家的老院子。 車一進村子，就遠遠看見老院子的柿樹上，隱隱約約的小燈籠似的黃和紅。走近了，秋風把樹葉吹起，密密麻麻的柿子閃現。岳父高興的說，今年柿子長得好啊，結的真多。 柿子往往長在枝頭上 兩棵樹，摘了三大筐，再加上五六個紙箱，足足二三百斤，把車裡車外裝的滿滿的，連岳父懷裡還抱著一大箱。 看著樹梢上還剩下的為數不少的柿子，我對老人說：剩下的夠不著了，不摘了吧？再說車也放不下了。 岳父不願意了：那哪能？往常年，都是我一個人摘，摘得一個也不剩，下個周還得來摘。 我勸道：太高了，不好摘，人別摔著了，下個周末別回來了。 岳父一瞪眼：你要不願開車來，我自己坐公交車來摘。只要我活著，樹上的柿子就得一顆不剩的摘下來。 柿的甜度非常高 知道勸不動。 隔了一星期，周六的時候我聯繫老人，讓他明天在養老院等我，我上午八點左右過去接他。妻子在濟南學習，沒法一起陪著老人回去。 第二天，等我8：20到的時候，老人已經不見了。岳母說，七點多吃完早飯就出去了。我問去哪兒了？岳母說可能坐公交車去你家了吧？ 我一聽就急了，轉身到院子里他常去的地方，都沒他的人影，我和妻子經常與老人聯繫的那部手機也沒帶在我身邊，就急匆匆的開車就往家裡跑，怕老人等久了。 藍天配紅柿子，很美 回到我家樓下，四處找不到人。找到那部手機打電話一問，岳父說在養老院外面的三叉路口等我，等了好長時間了。我只好又返回去，接到老人的時候已經九點了。 為了早點回家，老人在屋裡呆不住，早上七點多就出了門，在秋風裡等了近兩個小時。 老人記不住我的車牌號，也不認識我開的車型，就用那雙老花眼挨個看過往的車，希望能透過車窗看到我的臉。可他的眼，哪裡能夠看的清一輛輛疾駛而過的車裡的面孔啊！ 我的車在他面前一去一回，他都沒看到我。 柿子晾晒成餅後味道更佳 因為又過了一個星期，柿子樹的葉子大部分都掉了，柿子就掛在光禿禿的枝條上，隨風晃動。 岳父找來了梯子和長桿給我，我比較恐高，不敢爬的太高，摘得極為費力。 看到我摘得慢，老人坐不住了，扶著梯子上了牆，站在牆上晃悠悠的伸手去夠樹梢。 我急眼了，喊著老人下來，老人不聽，我嗓子都喊破音了老人也不聽，兀自站在牆頭顛著腳尖，努力伸展了手臂伸向那顫微微的長滿柿子的樹枝。 我顧不上恐高了，硬著頭皮站上更高的樹杈，用綁了鐵鉤子的竹竿將岳父前面的枝條拉過來，摘下柿子，遞向岳父，讓他到下面接著。 老人卻堅持把自己面前的柿子摘完，才扶著樹杈退下牆頭，我終於鬆了一口氣。 秋高氣爽是曬柿餅最好的時節 風有些大，站在樹杈上格外晃，我一隻手把住樹榦，一隻手拿竹竿，一點一點的將竹竿伸向遠處的枝條，拉向自己。 我從高處把柿子扔向站在樹下的岳父，岳父的反應比早些年慢了很多，眼也有些看不清，常常接不住。 還有的柿子被鐵鉤拽掉，直接摔落在地上，摔的稀碎，岳父把摔爛的也拾了起來，不捨得扔掉，擦擦沾上的土，單獨放在一邊。 中午12點多的時候，我完成了岳父的每年摘得一個不剩的心愿，除了幾個長在樹頂上已經被鳥兒啄吃了小半的。 從樹上下來，才發現自己的胳膊被樹枝拉得一道道的血痕。 岳父留了一大筐給我和妻子，給了村裡的鄉親一些，其餘的全都分給了養老院里的老人。 他把那些摔壞的裝了一個紙箱，留給自己吃。 柿子必須要霜打之後才能吃 回來的路上，有一句話藏在心裡，一直沒和岳父說： 明年，以後的每一年，我都陪著你回來摘柿子，一顆也不剩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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